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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2009 神話與文學論文選輯 Collection of Theses on
Myth in Literature
2009
鳥神話 : 鳥之民族
Tin Oi TIU
Sze Nga 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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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mmended Citation
刁天愛、鄧思雅 (2009)。鳥神話: 鳥之民族。輯於《神話與文學論文選輯 2008-2009》(頁24-36)。檢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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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神話—鳥之民族
刁天愛、鄧思雅鳥神話在中國古籍中記載甚多，如五帝中的少昊是騺，建立了由鳥組成的王國、簡狄吞下玄鳥蛋成就殷商的誕生等，均把民族祖先與鳥拉上關係，由此可見鳥崇拜在遠古中國民族史中佔著重要的位置。下文將以「鳥之民族」為題，先介紹少昊之國與玄鳥生商的神話，然後闡釋鳥崇拜的出現與鳳凰成為帝
王之鳥的原因。
一、 有關鳥民族的記載 有關鳥民族的記載
不少古籍如《山海經》、《神異經》等，均有半人半鳥的國家記載，這些國家分別有三苗國、驩朱國、羽民國和卵民國，國民都是半人半鳥的生物。三
苗國位於「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戰國策．魏策》)
53」據說是由三苗部眾、丹朱 （堯長子）的潰軍到南海建立的國家，這國的人都生有翅膀，翅膀很小，生在腋下，只能點綴觀瞻而不能飛行
54，如《神異經．西荒經》便言：「有人面目手足皆人形，而胳(腋)下有翼，不能飛，名曰苗民。」
55驩朱國則位於南方，是由丹朱子孫後代建立的國家，據《神異經．南荒經》記載，國民的外貌是人的臉，鳥的嘴売，常用他們的鳥嘴在海濱捕魚。背上也都生有翅膀，卻不能飛，只能用它們來作拐杖扶著一拐一拐地走路。羽民
國則位於驩朱國東南：「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
56當地的人的外貌奇特，長有長腦袋，頭髮是白的，眼睛是紅的，生著鳥形的尖嘴，背上也長著鳥的翅膀，能夠飛，可是飛不多遠。生育方法方面，則和鳥類一樣，是蛋生的。且由於羽民國裡最多是鸞鳥，鸞鳥是鳳凰一類的鳥，長有五采的羽毛，極其華貴﹔羽民國的人就拿這些鸞鳥蛋來做他們的糧食，所以一個個的形狀都長得好似神仙一般。
57最後是卵民國，國人也像羽民國的人一樣，從蛋裡生出來，自己又生蛋。
53 徐志平編著：《中國古代神話選注》(台北：里仁書局，2006)，頁 159。
54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4)，頁 255。
55 同前註，頁 257。
56 喻權中：《中國上古文化的新大陸—《山海經．海外經》考》(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
社，1992)，頁 31。
57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頁 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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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鳥民族 — 少昊之國：
少昊之國是由五帝中的西方神少昊建立的王國，少昊是顓頊的叔父。《御
覽》卷七十九引《帝王世紀》：「少昊帝，名挚，字青陽，姬姓也。母曰女
節，黃帝時有大星如虹，下流華渚，女節夢接意感，生少昊，是為玄囂。」58
姬是殷的姓氏，故少昊應是殷商的先祖。身為鳥之國的君主，少昊的形象直到
現在仍沒有定案，如有云少昊本身就是一隻鳥，古挚、騺通，《史記．白圭
傳》載：「趨時，若猛獸挚鳥之發。」可証挚鳥就是騺鳥。少皞名騺 ，他本來
就是一隻猛獸，宜乎他能統轄百鳥，為百鳥的王。《太平御覽》卷九二二引
《古今注》說：「鷰，一名天女，一名騺鳥。」騺鳥就是燕子的別名，便有言
少昊也是燕子的化身。
少昊之國位於在舊墟，少昊的百僚百官，盡是各種各樣的鳥兒，可說是一
個鳥的王國：如有掌管四季天時的燕子、伯勞、鷃雀、錦雞，由鳳凰當總管
官﹔掌管國家的政事的有鵓鴣掌管教育﹔鷲鳥掌管兵權﹔布谷鳥掌管建築營
造﹔鷹鳥擊管法律和刑罰﹔斑鳩管修繕等零碎雜活。更有五種野雞，分別管理
木工、金工、陶工、皮工、染工五種工程。又有九種扈鳥，管理農業上的耕種
和收獲。據少昊的後代郯子向昭公所言：「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
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左傳．昭公十七年》59)」少昊是為了紀念鳳鳥曾
到臨少昊之國，故以鳥為官名，可見少昊之國以官名而言確是一個鳥之王國。
少昊在東方建立了國家，不知道又經過多少年後，終於回到西方他的故鄉
去了。在回去的時候，他留下了一個鳥身人臉的名叫重的兒子，做了東方天帝
伏羲的屬神木神句芒﹔他本人則帶著另外一名叫孩的兒子，就是作為他的屬神
的金神蓐收，到西方去作了西方的天帝，管理著西方一萬二千里的地方。60不
過他父子倆實際上的職務，似乎比較清閒：少昊住在長留山，主要就是察看沉
沒向西天去的太陽，看它反射到東邊的光輝是不是正常。蓐收住在長留山附近
的泑山，所做的工作 大約也和他父親做的差不多。太陽西沉，氣象遼闊渾圓，
霞光紅映半天，所以少昊又叫員神，蓐收又叫紅光。61
58 徐志平編著：《中國古代神話選注》，頁 108。
59 徐志平編著：《中國古代神話選注》，頁 33-34。
60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頁 112-113。
61 同前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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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的神話發展至後代，亦有所補充，如《拾遺記》卷一便言少昊的母親
皇娥，本是天上的仙女，「處璇宮而夜織，或乘桴木而晝游62」，這一游便游
到「西海之濱」的窮桑所在處。少昊的母親便在那裡認識了一個自稱為「白帝
之子」實即太白金星的天上仙童，於是一場牛郎織女式的戀愛便在天上展開
了，兩人泛舟邀游，賦詩唱答，誰也沒有來干涉他們的自由愛情。其結果，就
是少昊這個神性英雄人物的誕生，所以少昊又叫「窮桑氏」，這就把少昊的誕
生地也移在西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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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鳥民族─殷商民族的神話
1. 詩經裡的鳥民族─「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商族的人以鳥類為他們的圖騰，在《詩經‧商頌‧玄鳥》中便提到：「天
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64這是殷商後
人祭祖先時所唱的詩歌，從字裡行間中，我們知道殷商的人認為是上天命令玄
鳥生下契，建立了強大的商朝。當中的「玄」字也有它的象徵意義，我們可看
作為三層解釋。
第一，從字面上看，「玄」可解作黑色，「玄鳥」即是黑色的鳥，意指上
天命令的了一隻黑色的鳥兒，生下商民族。
第二，隨著時代的變遷，詩中的玄鳥又演變成九天玄女，根據《易‧神》
中的記載：「天玄而地黃。」65孔穎達疏：「天色玄，地色黃」66，故「玄」的
另一個解釋是指「天」也，玄鳥化成了玄女，亦即是「天女」，加入在黃帝的
神話之中，成為黃帝之師。在這裡，我們會疑問，究竟玄女的形象是怎樣的
呢？《太平御覽》卷一五引《黃帝玄女戰法》和《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
文‧全上古三代文》卷十六輯《黃帝問玄女兵法》均記載了黃帝與蚩尤大戰多
次，均不能取勝，後來「有一婦人，人首鳥形」67，傳授了黃帝打敗蚩尤的方
法；而在《廣博物志》卷九引《玄女法》更描述了「王母乃命一婦人，人首鳥
62 夏洪進、李龍泉選譯：《中國古代神話》(重慶：重慶出版社，2000)，頁 74。
63 袁珂：《中國神話通論》(成都：巴蜀書社，1991)，頁 162-163。
64 馬書田著：《中國民間諸神》（北京：團結出版社，1997），頁 133。
65 馬書田著：《中國民間諸神》，頁 135。
66 同前註。
67 袁坷、周明編：《中國神話資料萃編》(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頁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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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68，亦即九天玄女受了王母娘娘之命，幫助黃帝打敗蚩尤。從中可見，玄
鳥的形象已演化成一個危難救助者，牠已不再是一隻鳥，而是一個半人半鳥的
女神「九天玄女」。然而，由前引《詩經》可見，「九天玄女」的「正根」應
該是一個「生育神」，而並非一個「戰鬥神」。
第三層的意思正正符合了形容「玄鳥」和殷商民族的關係。據《玄女經》
中的玄女是一位性愛女神，書中托名玄女與黃帝一問一答，來討論男女交合之
事，另外，老子曾謂「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玄牝」二字是幽深而
神秘的女性生殖象徵，由此引申為「天地母親」，世界萬物都從這裡產生，是
天地萬物的象徵，這正合符玄鳥降臨大地，生下商民族的意思。
2. 簡狄吞鳥蛋的神話 簡狄吞鳥蛋的神話
相傳契的母親簡狄，與妹妹建疵同住在九重高的瑤台上，每到吃飯時，便
會有人在身邊敲鼓作樂。有一天，天帝命令了一隻燕子去看她們，當燕子飛到
她們旁邊，兩姐妹便歡喜地爭相捉燕子作樂，她們最後把燕子蓋在玉筐裡。燕
子趁她們打開玉筐時，飛向北方逃走，一去不返，只留下了兩顆小小的蛋。簡
狄吞吃了蛋，後來就懷孕了，生下了殷商的始祖「契」，而「契」在卜辭中的
形象也鳥首人身之形的。《史記．殷本紀》便有類似的故事記載：「殷契，母
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
之，因孕生契。」69
這位殷商女始祖「簡狄」的名字，也是有意思的。「狄」與「翟」是同聲
假借，「簡翟」的意思就是大雉，即玄鳥，由此我們可見到鳥和殷商民族有著
密切的關係。
3. 舜與二女─「鳥工」的神話
相傳舜也是殷商民族的始祖，在《楚辭．天問》洪興祖補注引《列女傳》
記載了一則有關舜和他的兩位妻子─娥皇和女英「鳥工」的神話，內容是：
「瞽叟與象謀殺舜，使塗廩。舜告二女，二女曰：『時唯其戕汝，時唯其焚
汝，鵲如汝裳，衣鳥工往。』舜既治廩，戕旋階，瞽叟焚廩，舜往飛。」70舜
同父異母的弟弟——象，因妒忌舜，而欲與其父親瞽叟合謀殺害舜。當舜的兩
位妻子─俄皇和女英知道後，便造了「鳥工」的衣裳，這個「鳥工」的語意就
68 同前註。
69 同前註，頁 134。
70 徐志平編著：《中國古代神話選注》，頁 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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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女為其夫君所造，一種繪畫了鳥形的法術衣裳，使舜得以在身陷火海時，
化身為鳥，展翅高飛，逃避了父親瞽叟和弟弟象的陷害。
4. 帝俊與五彩鳥─「鳳凰」的神話
有些學者認為帝俊、帝嚳和舜是同一個神，也是東方殷民族所供奉的上
帝。但後來帝嚳和舜從帝俊分化出來，歷史化地成了人間的君主，而剩下帝俊
還保留著天帝的神格，其分化原因是「隨著時間的進展，民族和民族間的宗教
和文化不斷地彼此吸收、改變，上帝鬼神的數目加多了，傳說的神話漸漸演化
做了歷史，也常複雜而矛盾了。一件事情可能分派到幾個人身上，一個人也可
能化身做幾個人。」71事實上，我們不必執著於帝俊、帝嚳、舜是否真的同一
人，只因他們的神話也被歷史化了，在這過程中難免產生了不同的說法，正如
袁坷所說：「當古代的神話傳說演變為歷史的時候，所造成的複雜矛盾的情況
往往如此。」72然而，我們須注重一點，他們三人與以鳥為圖騰的殷商民族均
有著密切的關係，當我們看有關他們的神話時，亦會得到大概的觀念。以下讓
我們看看帝俊和五彩鳥有趣的故事。
帝俊的「俊」字本身是「夋」，甲骨文的形象是「 」或「 」，他形狀
像一個鳥頭，有著尖尖的咀巴，另外一個關於帝俊的圖形是「 」，形似一隻
持著手杖的鳥兒，其頭又畫作「 」或「 」，像兩隻角。從中可見，帝俊
是一隻鳥頭人身，或鳥頭猴身，頭上長有兩隻角，只有一隻腳，持著手杖的生
物，也是殷商民族所信奉的始祖神。
在《大荒東經》中便記載了一則有關帝俊的神話，是說「有五彩之鳥，相
向棄沙。惟帝俊下友。帝下兩壇，采鳥是司。」73傳說帝俊時常從天上走到東
方一個荒野，和一些與自己相似、羽毛美麗的五彩鳥交友。他們會一起跳舞。
帝俊下方有兩座壇，便交由了這些五彩鳥管理。據說這些五彩鳥就是傳說中的
鳳凰，《大荒西經》把五彩鳥分為三種：「一曰皇鳥，一曰鸞鳥，一曰鳳鳥」
74，學者袁坷也同意其解釋「其實都是古代傳說中的鳳凰。」75而鳳凰又是一
種十分名貴而神秘的生物，連黃帝也從沒機會見過牠。
71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頁 233。
72 同前註，頁 234。
73 袁坷：《中國神話通論》，頁 189。
74 同前註，頁 190。
75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頁 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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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鳥圖像 帝俊與五彩鳥交友圖
四、 鳥崇拜：圖騰崇拜、生殖崇拜
從以上所見，不止是殷商，其他民族亦有鳥神話的出現，這與鳥崇拜有密
切的關係。究其原因，鳥崇拜大致上可分為圖騰崇拜和生殖崇拜兩個原因。
1. 圖騰崇拜：
弗雷澤(J.G Frazer)曾言：「 圖騰崇拜是原始氏族的一種制度。在制度下，
部落分成約干群體或氏族，每一個成員都都認為自己與其共同尊崇的物象(通常
是動物、植物)存在血緣親屬關係。」76如殷商民族相信他們的先祖為鳥，故以
鳥為殷的圖騰，把太皞視為鳥圖騰、少昊成為鳥王國的君主便是一例。
在《史記》和《墨子》中均可看到殷商把鳥視為圖騰的記載，《史記》
載：「秦穆公於廟中得見此鳥身素服之句芒神，正非無因。太皞為帝名，句芒
為神名。句芒既為鳥神，太皞亦必為鳥圖騰。」77《墨子》曰：「昔者秦穆
公，當晝日中處於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秦穆公見
之，乃恐懼奔。神曰：『無懼﹗帝享女明德，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
蕃昌，子孫茂，毋失﹗』秦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名﹖』曰：『予為句
芒。』」78綜合《史記》和《墨子》所言，秦穆公有天在廟中見到一位鳥身且
76 轉引自海通著，何星亮譯︰《圖騰崇拜》，見袁坷著：《中國神話通論》，頁 189。
77 孫作雲：〈飛廉考—中國古代鳥氏族的研究〉，《孫作雲文集(第 3 卷)中國古代傳說神話研
究(下)》(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3 年)，頁 469-470。
78 同前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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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素服的句芒神，而句芒正是殷商先祖太皞的神名，是殷商把太皞視為鳥圖
騰的証據。而《山海經．海外東經》亦言：「東方句芒，鳥身，人面乘兩龍。
郭璞注曰：本神也，方面素服。」79補充了句芒之神的形象，是鳥身人面且乘
兩龍的。
為崇德報功起見，崇拜圖騰的民族對於圖騰物皆舉行祀典，因為他們相信
圖騰物是他們的祖先或保護者，他們是圖騰物的子孫後裔，故在一年的特定的
節日，一定要對它祭祀致敬，在平時也不許對圖騰物加以傷害或殺食。在祭祀
時，氏族成員或向之頂禮膜拜，或用跳舞模仿它的動作，用音樂來博得它的歡
心，有時候在本族化中選出一個美女以與圖騰給合，藉此促進本族成員的繁殖
80。例如高禖求子的祭祀便是一例，它是起於簡狄吞鳥卵而生契的，亦即起於
東方鳥族的圖騰崇拜81
從上圖82可見，春天的始業祭，其實是鳥圖騰崇拜的一個儀式，是一個禖
祀，即求子之祀，其後擴充為拂除不祥的祭祀83。祓禊在河，是在水濱洗濯，
與簡狄姊妹在河中行浴有密切的關係，亦有希望在河中洗去不能懷孕的惡病的
意思。至於浮卵和吞卵之舉，「臨流祓禊所浮的卵，實在也就是簡狄行浴時所
79 同前註，頁 469。
80 孫作雲：〈殷先祖以燕為圖騰考—從圖騰崇拜到祈子禮俗〉，《孫作雲文集(第 3 卷)中國古
代傳說神話研究(下)》，頁 856。
81 同前註，頁 866-867。
82 孫作雲：〈殷先祖以燕為圖騰考—從圖騰崇拜到祈子禮俗〉，《孫作雲文集(第 3 卷)中國古
代傳說神話研究(下)》，頁 867。
83 同前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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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的卵」84，可想像當時的婦女為了求子，故把這些卵吞進肚子，希望這行動
便能像簡狄般生子。而「台」，應原為「桌石墳，是新石器時代的墳墓」85，
這墓後來演變為廟台，是祭祀鬼神會合男女之地，所謂「簡狄在台嚳何宜」，
其實就是簡狄和她的丈夫在桌台墳前交合。而簡狄在後來變成了禖神，所以後
代高禖的神宔，也用石為壇，史書叫做高禖壇86，可見這祭祀是為了求子的。
2. 鳳凰崇拜 — 生殖崇拜 ：
學者陳芳苹就認為鳥及鳳凰崇拜與生殖崇拜有着密切的關係87。由於生存環
境的險惡，原始居民的壽命很短，為了維持種族延續，他們必須大量繁殖後
代，但由於科學知識貧乏，他們並不明白生育的因果並不熟悉，故對有著或象
徵強大生殖能力的物件與動物有崇拜之感，希望得夠因此而大量繁殖後代。而
鳥崇拜便是 生殖器的崇拜一種，如郭沫若曾言：「無論是鳳或燕子，我相信這
傳說是生殖器的象徵，鳥直到現在都是生殖器的別名，卵是睪丸的別名。」88
例如漢畫像石上的日中三足鳥正描繪了「日中有鷙鳥」一圖，遠古先民以
鳥象徵男根。男性兩腿夾一男根，其數有三，所以他們在雕刻象徵男根的鳥紋
時，常將鳥紋畫成「三足」，這證明了遠古先祖是以鳥為男根的象徵的。故
《史記‧殷本紀》載︰「殷契母曰簡狄，行浴，見玄鳥墮其卵，取吞之，因
孕，生契。」這個故事給先民對人類來源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天命玄鳥，降
而生商」的觀念就在先民心中根深蒂固起來。甚至有《逸周書．時訓解》：
「春分之日，玄鳥至。……玄鳥不至，婦人不娠。」89當時的婦人認為，玄鳥
若在春分之日不到，她們便不能懷孕，可見當時人把鳥視為生殖器的崇拜的。
84 孫作雲：〈殷先祖以燕為圖騰考—從圖騰崇拜到祈子禮俗〉，《孫作雲文集(第 3 卷)中國古
代傳說神話研究(下)》，頁 868。
85 同前註。
86 同前註。
87 陳芳苹︰〈淺論鳳形象的來源〉，《南平師專學報》，第 24 卷 1 期(2005 年 1 月)，頁 65-
66。
88 轉引自郭沫若：《釋祖妣》，同 28，頁 858。
89 轉引自《逸周書．時訓解》，同 28，頁 858-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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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帝王之鳥 — 鳳凰
1. 鳳凰被崇拜之原因
從人民對鳥崇拜的關係中，我們會想到鳳凰是珍貴的，配合了帝俊的故
事，更發展成一種「帝王的鳥」，究竟牠的吸引之處何在呢？我們認為，使鳳
凰能成為殷商，以至於日後君王均視牠為「帝王之鳥」的原因有三。
首先，鳳凰的祭祀與象徵受到了人民的重視，牠原本是人類隨著意願所創
造的神鳥，故擁有不同的鳥特徵，所含的象徵亦較為豐富，在《論衡‧講瑞》
中便已把鳳凰列為「鳥之聖者」90。鳳凰起初只是代表了天之使者風神，有
「知天時」的神力，殷代便是借用「鳳」字作「風」，當時的最大祭祀稱為
「禘」，亦即「帝」，而在殷商時，人民祭祀代表鳳凰的風已用「禘」，故鳳
凰有「帝」的稱謂，也可能與古人舉行最大的「禘祭」有關。另外，隨著時代
的變遷，鳳凰亦與神獸朱雀結合起來，產生了火的屬性，學者饒宗頤提到「火
和龍可以有『帝』的資格，由來已久。」91故火與帝王之間的關係是密切的，
使鳳凰產生了「帝王之鳥」的象徵；若鳳凰與西方的鸑鷟結合後，更會產生祥
瑞的意義，相比其他鳥兒，鳳凰的象徵更多元化，故「帝王之鳥」的形象一直
深入民心。
其次，鳳凰的顏色使人聯想到帝象之意。牠擁有五彩羽毛，而「五彩」泛
指一個虛數，代表了多種的顏色，學者周自強甚至認為「這實際上是以紅色或
金黃色之類為基調」92，而在《宋書‧符瑞志》中便說：「靈龜者，神龜
也……五色鮮明」93。由此我們可推論到，「五彩」是神物所獨有的，具有吉
祥、祥瑞的意思。
最後，鳳凰的神力廣大，正如上文曾說到，鳳凰本身已被認為是「風
神」，有「知天時」的神力，後來又與西方的不死鳥結合，有著了不死的能
力，使鳳凰的地位有所提高，其不死的神力更是異於其他鳥類，然而，亦有學
者認為鳳凰本身已有著不死的雛形，在屈原《楚辭‧天問》中提到「天式縱
90 鐘金貴著：〈中國崇鳳習俗初探〉，《鳳凰與神話》(湘潭大學，2006)，頁 17。
91 饒宗頤著：〈中國古代東方鳥族的傳說─兼論大皞少皞〉，《中國神話與傳說學術研討會論
文集(上冊)》 (台北：漢學研究中心，1996)，頁 65。
92 陳栢薇、蕭欣浩著：〈談鳳崇拜之來源─及論鳳崇拜崛起之原因〉，《神話與文學論文選輯
(2006-7)》：http://www.library.ln.edu.hk/lingnan/studpub/?cat=237&paged=2，2009 年 3 月 9 日。
93 同前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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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陽離爰死。大鳥何鳴？夫焉喪厥體。」94有些學者認為「離鳥」可解作
「鳳凰」，潛明滋在《中國神話學》中則解釋為「他的原意並不是為了保存陽
鳥或火鳥的神話，而是問死去的陽離何以能鳴？」95，他又認為文中的鳳凰死
而能鳴，就是重生不死，說明了鳳凰的確有死而復生的能力。連繫到民間來
看，「長生不死」確是歷代君王的願望，就如秦始皇也曾派人尋找長生不老藥
可見，鳳凰的能力也正是各君主所夢寐以求的，難怪牠成為了下至平民，上至
君王所崇拜的「帝王之鳥」。
2. 鳳凰的形象
鳳凰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百鳥之王，如《埤雅》云︰「鳳，神鳥，俗呼鳥
王。」在中華文化中的地位僅次於龍。羽毛美麗，雄的叫鳳，雌的則叫凰，常
用來象徵祥瑞。鳳凰亦稱為朱鳥、丹鳥、火鳥、鶤雞等。《說文解字》云︰
「鳳，神鳥也。天老曰，鳳之象也，鴻前鹿後，蛇頸魚尾，鸛顙鴛思，龍文龜
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又據《爾雅‧釋鳥》郭璞注，鳳凰特徵是：「雞
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96從以上形象可以相信
鳳凰是各動物的合成物。
由於鳳凰為傳說之鳥，它的原型歷來有不同的說法，而可信性較高的共有
三個說法。第一個說法是雁是鳳凰的原型，據尹榮方在《神話求原》考究，從
雁的讀音、行為推斷雁是鳳凰的原型，如「《爾雅》：「鶠，鳳。」可見鳳一名
「鶠」，而鶠音與雁完全相同。後世神化後的鳳的形狀特徵中，仍具雁的面
貌，許慎《說文》引天老之說曰：『鳳之象也，鴻前麐後……鳳飛群鳥從而萬
數。』而雁之遷飛，必千百成群，由頭雁「領班」，排成人形或一字形，集體
飛翔。因此，古人所指之鳳，可能就是指領頭帶隊之雁。97
」
第二個說法為鳳凰的原型為鴕鳥，如何新在《鳳凰的起源與演變》中便從
體型、形態、出現時間推斷鴕鳥是鳳凰的原型。體型方面，據古書所載，鳳凰
高約五至八尺，《漢書》記漢時鳳凰數至，鳥身高「五六尺」、《後漢書．光
武紀》：「建武十七年，有五鳳凰見於潁川之陝縣。注引《東觀漢記》：「鳳
高八尺。」而鴕鳥是最大的鳥類，高約 7-9 尺，可見牠的體型與鳳凰相似。形
94 潛明茲著：《中國神話學》(寧夏：寧夏人民出版社，1994)，頁 277。
95 饒宗頤著：〈中國古代東方鳥族的傳說─兼論大皞少皞〉，《中國神話與傳說學術研討會論
文集(上冊)》，頁 65。
96 蔡霆熙：〈鳥崇拜──鳳凰〉，《神話與文學論文選輯 (2006-7)》：
http://www.library.ln.edu.hk/lingnan/studpub/?p=4142，2009 年 3 月 9 日。
97 尹榮方：《神話求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頁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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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及生活習慣方面，古人對鳳的描述為：「脖頸柔而細長﹔背部隆起﹔喙如
雞，頷如燕﹔花羽﹔尾分叉如魚﹔以植物為食，雄叫「即即」，雌鳴「足
足」﹔好集群﹔不善飛﹔穴居」98，而《大英百科全書》「鴕鳥條」中便載鴕鳥
脖頸細而柔長﹔背部隆起﹔羽有花紋﹔有紅、褐、青、白、灰、黑諸色；以植
物為主要食物；群居；有穩定的雌雄配偶；穴居；善鳴叫、奔跑；能辨音樂、
善舞，如傳說中能自歌自舞的「五彩鳥」十分相似。出現時間方面，雖時有古
書的記載，但不能確定鳳凰的真身曾否真正出現，而距今約一萬至五千年，中
國北部仍有鴕鳥活動的跡象，至四千至六千年前瀕於滅絕，故鴕鳥這熱帶動物
未曾在中國生存便不攻自破了。鴕鳥為鳳凰的說法雖有以上特徵的支持，但仍
有疑問有二，包括鳳凰能飛，鴕鳥不能；及 中國以鳳凰為神鳥始於西周初，但
鴕鳥那時已滅絕了，何須崇拜沒見過的動物？故鴕鳥為鳳凰的說法仍有不足之
處。
第三個說法是由多元的形態走向統一的形態99，王大有在《龍鳳文化源
流》中指出中國古文字中的鳳凰形象多變，難以用一種鳥類為代表，故把鳳的
形象概括為陽鳥、鷹鴞、孔雀和雞四類，認為鳳凰是以上四類鳥的變體或升
華。他更將中國的鳳鳥分為東、南、西三大系。就東系而言，是鷹鴞或鷙鳥，
地區在東夷一帶，即「生活在中國東部沿海一帶的東夷集團中的陽夷、鳳夷、
于夷、大昊族、少昊族。」王大有以連雲港市郊將軍崖岩畫遺址說明這系的鳳
凰是鷹鴞系鷙鳥。南系則為雞，地區在長江中下游附近，包括松澤文化、大溪
文化、河娒渡文化等。這些地區的鳳凰珍形象為雞類。在河娒渡一期文化遺址
中（約七千年前）出土的骨匕刻有雙鳥紋，特點是鳥首冠羽細長，雙手共身、
喙勾形，銳利，身翼短小，太陽紋十分清晰。最後是西系，認為鳳凰是火鳥，
即踆鳥和三足鳥的變體，地區在以隴山為中心的涇水、渭水流域和甘、青的洮
湟流域。這系的鳳凰是火與鳥結合的，進而演化為太陽，由此認為炎帝族的圖
騰是三足鳥。
由以上所見，鳥神話在不少中國古籍中均有出現，如《山海經》、《神異
經》便有數個「鳥人」或鳥組成的國家，甚至有吞鳥蛋而生的民族，與鳥崇拜
不無關係，特別是百鳥之首的鳳凰，更成為中華古代民族的最基本的其中一個
單元，代表著殷商民族100，可見「鳥」在中國民族史中仍佔有十分重要的位
置。
98 潛明茲：《中國神話學》(寧夏：寧夏人民出版社，1994)，頁 257。
99 袁坷：《中國神話通論》，頁 189。。
100 聞一多：《神話與詩》(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1997 年)，頁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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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書目：
1.袁珂：《中國神話傳說 (上) 》，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4。
2.袁坷、周明編：《中國神話資料萃編》，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出版社，
1985。
3.袁珂：《中國神話通論》，成都：巴蜀書社，1991。
4.喻權中：《中國上古文化的新大陸—《山海經．海外經》考》，哈爾濱：黑
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
5.潛明茲：《中國神話學》，寧夏：寧夏人民出版社，1994。
6.馬書田著：《中國民間諸神》，北京：團結出版社，1997。
7.聞一多：《神話與詩》，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1997。
8.夏洪進、李龍泉選譯：《中國古代神話》，重慶：重慶出版社，2000。
9.尹榮方：《神話求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10. 徐志平編著：《中國古代神話選注》，台北：里仁書局，2006。
11. 饒宗頤著：〈中國古代東方鳥族的傳說─兼論大皞少皞〉，《中國神話與傳
說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上冊)，台北：漢學研究中心，1996。
參考期刊：
1.陳芳苹︰〈淺論鳳形象的來源〉。〈南平師專學報〉，第 24 卷 1 期(2005 年 1
月)，頁 65-66。
參考網站：
1.陳栢薇、蕭欣浩著：〈談鳳崇拜之來源─及論鳳崇拜崛起之原因〉，《神話與
文學論文選輯 (2006-7)
http://www.library.ln.edu.hk/lingnan/studpub/?cat=237&paged=2，2009 年 3 月 9 日。
2.蔡霆熙：〈鳥崇拜──鳳凰〉，《神話與文學論文選輯 (2006-7)》：
http://www.library.ln.edu.hk/lingnan/studpub/?p=4142，2009 年 3 月 9 日。
3.歐靖堃、梁龍威：〈鳳凰傳說─母題類型及中西鳳凰神話比較〉，《神話與文
學論文選輯 (2006-7)》
http://www.library.ln.edu.hk/lingnan/studpub/?cat=237&paged=2，2009 年 3 月 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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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討論問題意見整理 討論問題意見整理
1.除了鳳凰外，你認為有什麼鳥類可升格為 你認為有什麼鳥類可升格為 你認為有什麼鳥類可升格為「帝王之鳥」呢﹖為什麼﹖
答：我們認為除了鳳凰外，商人所拜崇的玄鳥也可成為一種「帝王之鳥」。從
上文可見，玄鳥是一種與生育有關的神鳥。若果照一些學者的看法所說，玄鳥
有可能是今天的燕子。雖然燕子的能力及不上鳳凰，但是燕子身上也有珍貴的
東西，可製成「燕窩」，那麼，依照玄鳥生育的能力和古人對其崇拜之風，把
牠升格為「帝王之鳥」也是理所當然的。
2.鳳凰本已一對， 鳳凰本已一對，但為何中國的傳統又有 但為何中國的傳統又有 但為何中國的傳統又有「龍鳳配」這配搭？這又有什麼啟
示？
答：與鳳凰一樣，龍也是古人隨著個人喜好而創造出來的神獸。龍是中國神話
中的一種善於呼風喚雨，有利萬物的神物，而且，龍更能隱能顯，春風時登
天，秋風時潛淵，是四靈之首。由於其神異的能力，故又象徵了權力，成為帝
王的代表，然而，我國歷史上卻從沒提及雌龍，鳳凰也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皇后
高貴身份的象徵，正如古語有云：「龍乘雲，鳳乘風……眾鳥偃服也。」龍鳳
配也構成了一種龍鳳文化。
3.有關鳥崇拜的思想雖已年代久遠， 有關鳥崇拜的思想雖已年代久遠，但時至今天我們仍保持一些有關的傳統習 但時至今天我們仍保持一些有關的傳統習
俗，如生孩子或生日吃紅雞蛋 如生孩子或生日吃紅雞蛋 如生孩子或生日吃紅雞蛋、稱男根為鳥等，你認為原因何在 你認為原因何在 你認為原因何在﹖
答：生日吃紅雞蛋和稱男根為鳥等均本是中原社會的習俗和文化。我們認為，
這個「生」育子孫的文化是源於簡狄吞鳥蛋的故事，殷商民族認為自己的祖先
與鳥有關，時至今天，人們亦有承傳了中原始社會鳥圖騰崇拜的遺風，生育與
「鳥蛋」的關係變得密切，而生日吃紅雞蛋等習俗也成了一種人民祈求生日繁
殖，百子千孫的信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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